环游西部行18》:攀登

信天谨游,2000年5月,从出发骑环游中国,途径、内蒙、等地,于8月15日从进藏,翻过可可西里、沱沱河、唐古拉山抵,10月下旬徒步。2001年1月抵,全后历时8个月,7000余公里。


邂逅罗莎

我在拉萨一直没有办到边境通行证,眼看天气渐冷,也等不到同行的人,于是我决定9月15日坐班车到,到那里办理通行证后,再找过路车去定日,我的自行车和行李都放到车上,到定日开始骑车去珠峰。

15日下午2:00,我到达了日喀则,恰逢周末,17日上午办理好通行证,并找到了一辆去的车,到定日要400元车费,包括自行车和行李。

汽车一路上蹦来跳去,在乱石和泥水间跳着舞于晚上23:00到达定日,当时天下着大雨,我下车住进了马路边一个藏族人开的小饭馆里,泡了两包方便面,喝着酥油茶,回到后院就睡着了。

18日下午,我骑车到达了定日县鲁鲁边境站,一条宽宽的河流上建着一座长约100米的大桥,来往车辆行人都要在这里出示边境通行证,登记后才可通行。

这里距珠峰还有100公里的路程,我原计划在路途中补充给养,但是边境站的战士告诉我,这里到珠峰的路上,很少有人烟,即使有我一天也赶不到,让我最好多带点干粮。看看天色尚早,我决定先返回定日县买东西,今晚就住在边境站,于是我在河畔寻找宿营地,在一个高坡上支起了,它距边境站约200米,十分安全,地面有松软的草,比较舒适,这里经常下雨,帐篷在高坡上不会被雨水侵泡,另外离河边近洗漱也方便。

我把行李塞进帐篷后骑车去定日购物。
在定日,我买了一箱康师傅方便面,10根火腿肠,15个馒头(这里的馒头就象内地的肉包子大小,1个/元)、6包榨菜、2瓶可口可乐。

黄昏时分,我返回边境站,发现在我的帐篷旁边又支起了一个单人小帐篷,是谁呢,我招呼了一声,里面爬出来一个老外,我问:
“Where are you from?”
”Switzerland”
”Where are you gonging to?”
”The Everest”
(The title of The QuMuLangMa mountain name ‘The Everest’ in Europe)
(在被称为‘The Everest’)
”Only yourself?”
”Yes”
”What’s the way to go QuMuLangMa”
”On foot, I’m sore all over from walking to much exercise today.”
”From Lhasa?”
”Yes”
”How many days?”
”From Lhasa to Shigatse by bus spent 1 day; Shigatse to Lhazi on food spent 4 days; Lhazi to Dingri spent 2 days. and you
”I’m making a round-China tour by bicycle, It’s spent sixteen weeks from Beijing to here .”
”What’s your name?”
”Arick Min,and you?”
”Rosa Parks”

这是一个名叫罗莎的女孩,要徒步去珠峰,从拉萨到这里,乘车兼徒步已经走了7天,她不会讲汉语,我们用英语夹手势进行沟通,最后我们决定结伴而行。

晚上,我到边境站看电视去了,奥运会刚开始三天,中国在金牌榜上的位置还很落后。一直到凌晨0:00,我才回到河边,远远看到罗莎的帐篷里还亮着灯光,奇怪,晚上聊天时她曾说累得浑身酸痛,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刚走近帐篷,就听见罗莎警觉地问:“Who?”
”It’s me, Arick. what are you doing ?”
”I’m knitting a sweater”
”A sweater?”
”Yes, Knitting for my girl”
”Your girl?”
”Yes, she’s only 3 years old”
”How old are you?”, I can’t but ask her.
”25”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25岁的罗莎累得要命,可还坚持给3岁的女儿打毛衣,简直不可思议,外国怎么也有这种人。

携手进山

9月19日上午,我们上路了,从边境站到进有7公里的平路,我骑车先行,罗莎徒步在后,这下,我就有了充分的时间拍照了,平时一个人赶路,见到路旁的美景也舍不得停下来,俗话说,不怕慢只怕站,拍照会严重影响行程的,而我对摄影的要求又很苛刻,为了捕捉镜头,有时不惜远远偏离公路,而今天在等罗莎的时候,正是选景拍照的好时机。

走了大约3公里,我到达了珠峰进山口,318公路在这里出现了分岔,向西是去的路,向南的土路是去珠峰方向的。这里有一块石碑,上面对应地画出几个并用藏文、中文、英文三种文字写着每个山峰的名字:珠穆朗玛峰8848.13米、8516米、玛卡鲁峰8463米、峰8201米、格重康峰7985米。我站在这里拍了几张照片,罗莎赶了上来。

有两个藏族小孩走了过来,看到自行车很是惊奇,我把车子架支好,她们俩拉着车把上的国旗,我给她们拍照留影。

再前行4公里,到了收门票的地方,这里距珠峰还有90公里,我有自治区体委的介绍信不用买票,而金发碧眼的罗莎不得不忍痛交了65元人民币才得以通行。

过了这个关卡,我们谁也高兴不起来了,因为在我们眼前已经见不到了路,四周全是乱石,在乱石中依稀能看到一些车辙,这就是去珠峰的唯一通道,坡度太陡了,我根本无法骑车,衣服、食品、帐篷等物品装了满满一车,我只好吃力推行,罗莎身背20公斤重的包,早已气喘嘘嘘了,我们每行50米就得停下休息,腿部又酸又胀,十分难受。般地移动了3公里后,都已精疲力竭了。

此时已近中午,我们开始吃午餐以补充过分消耗的体力,交谈中我得知罗莎是一位小学教师,瑞士也有穷人,她自称是穷人,薪水在瑞士属于中等偏下,每年都要出去,开支很大,每次都是把钱花完了才回国,这次还要去樟木,结婚早是因为相爱早,丈夫是政府的小职员,时间没有她自由,所以此次她独自来西藏,女儿活泼可爱,她知道打毛衣再寄回去的成本要比在国内买一件贵得多,但这是她的 a kindly feelings(一片心意),她愿意这样做。她还告诉我,在瑞士自行车是市民的简易交通工具,为方便市民,国家购买大量自行车,放在街道两边,谁都可以骑,骑完后随便放在哪儿都行。

下午,罗莎不堪重负,决定把扔到去珠峰的游车上,以便轻装行进,有好几辆丰田越野车从我们身边驶过,招手也不停,我明白了,因为我推着自行车,目标太大,吓住了驾驶员,于是我先走,让罗莎一人在路边等车,终于有辆车停了下来。

经过这次减负,她的包剩下约10公斤重,有些东西是减不下来的,比如帐篷睡袋、衣服食品和水等。带上山的包将被放在珠峰脚下的绒布寺,等罗莎到了去认领。又走了几公里,我见她累得不行了,就把她的包拴在我车上,罗莎手拿一瓶水开始翻山了,这里的路全是S型环山路,若沿着山坡直行1公里,那么山路要盘旋5公里。罗莎沿山坡直行,轻松翻过一道道山坡,在路边等我,而我必须沿蜿蜒的山路横着走。

在一个拐弯处,罗莎高兴地指着这里的地形让我看,这个山坡很缓,沿山坡走捷径约15米,而公路却延伸了300米后又转了回来,于是我们俩决定推自行车翻山坡,我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抠着车座弓腰向前移,罗莎在后面推着包,好家伙!真不同于走路啊,刚推了5米就没劲了,15米的距离,我们歇了两次,要知道,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就是静坐不动也相当于在平原上背负20公斤重物行走,而我们还要推着40公斤的车子爬山。翻过了山坡我们一边擦汗,一边得意洋洋地分析着我们的胜利----少走了20倍的冤枉路!就这样,罗莎继续翻山坡走直线,考察到合适的山坡,就一起推车翻山,路是省了不少,但体力也消耗很大,我终于明白“P=W/S”的含义了。

黄昏时分,我们远远看到前面的公路左右使劲盘旋,跨度太大了,竟然跨到了另一座山上又绕了回来,况且有一段坡度也很陡,我们决定这次一定要翻山坡,避开那讨厌的臭长的石头山路。当我们走近时,发现路边的大石头下面压着一张香巴拉酒店的信笺,上面写着一行字:“WARNING:Don’t across the stone-line, there only a big hill”,一下子把我们的热情给浇了下去,为什么不能穿过呢,罗莎不信,跑到山坡(也称河涧)上侦探地形,回来告诉我说可以通过。在这里,水从山坡上流下,那山坡也就是河涧了。

看看手表,已经是傍晚19:00了,要翻越这么大的一座山也并非易事,今天走了约30公里,我们决定今晚就在这里宿营,明天再走。不远处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有几块熏黑的大石头,看来有人曾在这儿野营过,空地旁边是一条落差很大的溪流,水量不大,但由于落差大,所以发出巨大的水声。我搭帐篷,罗莎去寻找干草和树枝,半小时后,她提了一大塑料袋湿草回来了,要找干草,谈何容易,她捡一堆半干的草让我去提。

冒着浓烟生起来了,我还洒了半瓶酒精,我们围着火堆,吃着晚餐,我津津有味地啃着馒头和咸菜,就着火腿肠喝着可乐和白酒,在深山里,没有热水,喝凉水胃疼,而白酒可以烫胃驱寒,罗莎吃的是鸡蛋、饼干和巧克力。

罗莎问:“Will you intend to go Elbrus mountain?”
”No, I won’t, I intend to go Antarctica”
”Antarctica?”
”Yes, I have applied for it”
”How elegant! Cocacola”
”Here you are”
”Bottom up!”
”Bottom up!”

接下来,罗莎比划着给我讲述了她去湖的惊险历程,在拉萨租了一辆丰田车,四个人结伴而行,到了羊八井,刹车坏了,只得用手刹,从纳木错下来的山路上,右前轮的轴又断了,轮子顺着山坡一直向下滚去,幸好车子开得慢,停在路右边的路堤上,路堤刚好起到了一个轮子的作用,车上的游客竟毫无感觉,直到看到轮子滚下去还在纳闷呢,司机因为晚上在纳木错通宵打牌输了钱,就红着眼麻木地站在车旁抽烟,眼看着轮子飞滚下去也不追,罗莎她们害怕极了,中国怎么还有这样的车,最后她们苦苦等待,司机艰难修好了车上路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篝火渐渐熄灭,四周的山脉寂静肃穆,冰雪融化形成的河流在我们身后象瀑布一样溅起片片水潋,茫茫无际的亘古冰川在远处隐约可见,夜晚的气温很低,但我们还是赤足跳入冰凉刺骨的溪水中洗去那满脸的征尘和困倦。

时间尚早,我们打算玩会儿扑克牌,手电筒吊在帐篷顶部,我把全部行李都摆放在帐篷中间,形成了一道长长的行李堤,我们俩分坐两边,每人倒上了一杯可乐,望着中间的行李堤,罗莎笑说:
”Maginot-Line”(”马其诺防线”,二战时期法德边境的防线)
”Making a detour Belgium”(”绕道”,后来德军绕道比利时进入,马其诺防线形同虚设),我马上吓唬她一句。
”Only open your own”(从你那边走),她赶紧夸张地把自己那边帐篷链拉上说。
”But, you aren’t Frenchwoman”(可你不是法国人呀)
”Oh, right, I’m a Swiss citizen, Switzerland is a neutral country forever”(噢,对了,我是瑞士人,瑞士是永久中立国)
接下来是一阵沟通东西方文化后的开心大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扑克牌才慢慢被我们统一了规则,争议少了,竞争也激烈了,我赢多输少。
23:00,罗莎回她帐篷里休息去了。

珠峰途中

第二天一早,就听到罗莎在外面欢呼:”Snowing,Snowing”,我拉开帐篷拉链,外帐上的冰渣纷纷落了下来,掉进帐内,啊,下雪了,外面的山川都覆上了薄薄一层白雪。

篝火重新点燃,我们吃些巧克力和糖果以补充体内热量,然后出发翻山。先是穿过那条河涧,罗莎在后面推着车,坡度看着不陡,可走起来是如此艰辛,约40公斤的辎重象铅一般沉重,每行进十多米,我们都急促喘气,至少要休息5分钟才能恢复元气,加上还有部分湿沼泽地面,需跳着推车,有时跳一个动作就没劲了,腿又酸又不听使唤,好在我们俩都没有太大的高山反应,这也与频繁的休息有关,800米的山坡,我们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

翻过了这个山,已经可以看到山口了,罗莎又要侦探翻山,我让她自己先走,到山口等我,我是不翻了,体力透支太大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沿着盘山路走,远就远吧。

中午12:00左右我到达了海拔5500米的山口,罗莎在等我。站在这里,能清楚看到远方绵绵的山系条条冰川象无数银蛇盘绕于高山峡谷顶部,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令人难以描摹的瑰丽光彩,海拔8848.13米的珠穆朗玛峰就位于不远处。

这里的山不同于内地的阴山、贺兰山等,内地的山脉就那么一两条,太单薄了,而这里海拔5000米左右的大山方圆百公里连在一起,前后左右望不到边,珠峰地区还拥有4座8000米以上、38座7000米以上的山峰,如此浑厚之山,巍巍壮观,令人心醉不已,我拉近镜头,对着雪山连连拍照。

接下来是下山路了,罗莎继续走直线,我骑车横着走小路,虽说是下坡,我也不能快行,坡度陡,乱石丛生,捏闸的双手都发痛了,可还是被颠簸得随时都有掉进悬崖的可能,结果还是罗莎快,不时地被她从半山腰截住。

我在山间盘旋骑行,过了一座桥(下面是大峡谷,水声滔滔),又走了好几公里,还没见罗莎跟过来,我想这次碰到这么深的峡谷,看她怎么走直线,我就坐在路边等她,很久也没见到她的影子,太悃了,不一会儿,我就躺在阳光下很快入睡了。朦胧中,我感到脸部有些发湿,睁眼一看,是罗莎,她轻轻地在吻我额头,我坐起身来问她怎么这么久?她告诉我,下山时,并没看到大峡谷,等下来发现已经晚了,不可能再往回爬那令人生畏的峭壁了,于是她就沿着峡谷往下走,寻找突破口。在峡谷里见到许多了野兔子,这些小动物并不怕人,走到它们跟前,它们也一动不动,在人烟稀少的珠峰地区,是没有人伤害这些生灵的,最后,在一浅滩处罗莎趟着没膝的河水过了峡谷,并在谷底美美睡了一觉。

终于见到了一户农家,藏族主人热情用英语招呼我们进屋休息,他不会说汉语,连“一二三四”都不明白,我们喝了一壶开水,那人收了10元钱,我也有心理准备,边境站的同志告诉过我大山里的物价贵,一壶开水要卖10元的。
晚上我们到达了距珠峰45公里处的扎西宗,这里有一家餐馆,啊,终于能吃到热菜了,我要了一份回锅肉,25元,罗莎点了一份”Noodles Tomato”(西红柿面条)和两个 ”Boiled Egg”(煮鸡蛋),最后我又买了20个馒头和10包榨菜作为近两天的干粮,馒头2元一个,榨菜2元一包,太贵了,老板说:“不贵,你们已经走过来了,什么路你们也知道,这里闭塞,不通邮,没有报纸,没有电,没有电视,去年我出山去了趟定日,才知道了李宏志的事情,都已经批判两个月了,面粉蔬菜运到这里谈何容易,绒布寺的东西比这里还贵哩,从山上下来的人都说我们的饭菜便宜呢!”我无言以对,又买了一瓶1.25升的大可乐,在内地的超市里售价4.75元,而在这里卖到了15元,唉,不服不行。

我问老板能看到珠峰吗?老板讲:“这很难说,珠峰一年四季被云雾笼罩着,去年有一个老外在绒布寺等了20天,通行证都过期了,也没看到,他在山脚下哭了一场,因为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了;还有一个人,来了三次都败兴而归;10天前,有一批幸运的旅游者等了三天,终于看到了神秘的珠穆朗玛,虽说是短短的15分钟,也令他们大饱眼福;不过8月份的雨季已经过去,最近晴天又多,你们应该能看到的。”

外面下起了小雨,晚上的住宿又成了问题,老板介绍我们去后面的草场上搭帐篷,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树林中间有一片足球场大小的绿草地,厚厚的草坪最适合安营扎寨了。然而去草场的路上,罗莎无意发现了餐馆后院有个很大的狗棚,地面干燥,雨也淋不着,旁边拴着一条看家狗,罗莎要把帐篷搭在狗棚里,我说:
”It’s place of the dog’s!”(这是狗棚)
”Dog is a pet of the human race”(可狗是人类的宠物呀)
”It’s a pet abroad , but isn’t in China”(在外国是,在中国不是)
”Why, Why?”(为什么?)

我无法回答她,由于文化差异她也不可能理解,正在这时,那条狗也不知怎么得罪了主人,餐馆老板拿起一块石头向它砸去,狗凄厉地尖叫着。罗莎不解并憎恨地望着老板,这一砸也彻底砸碎了她住狗棚的梦想,最后我们冒雨在绿阴地上支起了帐篷。

到达绒布寺

45公里的山路,我们必须一天赶到,早上7:00就上路了,罗莎运气好,碰到几个藏民赶着马队去珠峰方向,罗莎就骑马先行一步了。

下午16:00团团乌云袭来,天上下起了怪东西,非冰雹、非雨滴,而是粘乎乎的冰渣,劈头盖脸从天而降,继而是寒流卷来,我赶紧加套衣服御寒。

直到晚上20:00我才到达绒布寺,绒布寺建于1899年,属红教(宁玛派)寺庙,位于珠峰北麓的绒布冰川末端,海拔5154米,是世界拔最高的寺庙。绒布寺距珠峰峰顶约20公里,距珠峰大本营有8公里山路,是观看珠峰的最佳地点。

晚上大家都在这里住宿吃饭,在一块草地上已经支起了五颜六色的帐篷,其中也有罗莎的小帐篷,她后来搭了一辆丰田车早早赶到了这里。我赶紧把帐篷搭好,把行李放进去,进入唯一一家藏餐馆,里面暖意洋洋,80平方米的大厅了,坐着约30多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大多数来自欧洲,有人、人、法国人、人、人和人等,其中有五六个中国人,餐馆老板不会讲汉语,英语却讲得很流利,到珠峰旅游的老外太多了,与中国人之比大约为8:1,另外几个中国人是坐丰田车上来的,他们竟不打算去大本营,今晚在这里住一宿后就要返回。罗莎早已和她的老乡们打成一片了,她明天到大本营后就马上去樟木了,里面的气氛异常热烈,大家都在大声说着话,讨论着日程安排,最后餐馆里有20多个老外达成同盟,明天一早出发徒步去大本营,往返需要6个小时,其中没有一个中国人,罗莎跑了过来,让我参加,我想,在中国境内看珠峰,我一个中国人跟在一群外国人后面,我坚决不去,我准备明天上午好好睡一觉,下午一个人去。

第二天一早,帐篷外面人声鼎沸,老外们开始集合了,还叫着:One, Two, Three, Four 的口号,随后是排队和照相机的拍照声,罗莎拍打着我的帐篷说声BYE BYE就出发了。

珠穆朗玛峰

9月22日8:30起床,今天是个大晴天。
9:00左右,珠峰附近的白云雾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逐渐散去,珠穆朗玛的神秘面纱在隐退,终年积雪的峰顶若隐若现,在白烟缭绕间,犹如出浴的,白云如同轻纱在起舞,悬垂陡峭的冰川发出洁白的令人目眩的光芒。

圣洁的珠穆朗玛啊!你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你如此的美丽,令我梦牵魂绕,迷恋倾倒。

我在不同的角度选景拍照,中午过后一人骑车(也叫推车)前去大本营,路上碰到了罗莎和她的同伴们嚷嚷着下来了,他们已经到了大本营,罗莎很兴奋,背着个小包,说明天就随车去樟木了,给我一个飞吻,就融进大队人群中了。
下午16:00我到达珠峰大本营。

大本营海拔5200米,孤零零几间平房就是中国登山协会驻珠峰的基地,平缓的坡地上扎着15个各色各样的帐篷,上面飘着不同国家的国旗。我先把帐篷扎了起来,这是我临时的家,这里风大,我用了20多个帐篷钉固定绳子,还得在帐篷四周压满石头,冻得双手生疼,邻居帐篷钻住一个老外帮我抱了几块石头,我对他笑了笑。

帐篷固定好了,我取下自行车上伤痕累累的小国旗,把它绑在帐篷顶部,这面国旗从甘肃市开始一直陪伴着我,是一个刻字社大爷连夜给我做出来的,他说国旗上面的几个星的位置和间距都有比例,他是按照小学课本上的国旗样图给我做的,我看过那副国旗样图,比名片还小。一路上,旗杆都换了四五根了,今天,这面小小的五星红旗在寒风中飘了起来,一股暖流顿时涌上我的心头。

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位来自北京的郑懿先生,他是搞IT的,已经出来两个月了,计划年底回去,今天独身一人到了大本营,明天要登山,和我一样,他也没有专业登山设备,那就爬到哪儿算哪儿吧。

又一辆车开了上来,几个老外下了车就忙于选址搭帐篷,令我和郑懿惊讶的是,他们在小河对岸的山脚下用铁锹建了一个烟囱式的绿帐篷,一般的帐篷都是爬在地上的,而那个帐篷是直立的,面积约1平方米,却有2米多高,这叫什么帐篷,做什么用的?我们一直不解。后来禁不住好奇心,我们跳过小溪,过去看个究竟,郑懿手摸着帐篷门,刚用手把拉链“呲啦”拉个口子,里面传来了一女人的尖叫声,原来这是一个厕所,我们恍然大悟。
这里没有旅馆,晚上我俩就合住一个帐篷。

每年的最佳登山时间是从4月到6月。过了六月,雨季开始,进山的路经常有塌方、泥石流。不过雨季过后,9月份还是登山的好时节,今年对于中国的登山爱好者来说不是一个吉祥年,5月份省登山爱好者阎庚华在单身登上珠峰后,下撤的途中遇难;另一登山队在攀登时有五名队员遇难。

攀登珠峰

23日上午,我起床后去洗脸,发现昨天流动的小溪已结了冰,我用石头砸开一个冰洞洗漱,10:00我们出发去登山,我背着一个登山包,里面装满了给养,郑懿竟不带包,手提一个“家乐福”的塑料袋出发了,还甭说,这个袋子可真结实,他从北京一直提到了这里都没破。

路上还有12个全副武装的老外,全是专业登山运动员装束,手拿,脚踏登山靴,这批老外中有许多中老年妇女,过一条溪流还得用登山杖试探一番,而我轻轻地一个箭步跃过,使他们感到一阵青春的火焰在跳跃,很快我们就把这批老外远远地甩在后面。还没到登山处,现在只是在爬山,因为坡度不大,无须攀缘,但山路难行,全是大石头,有的石头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我和郑懿要不时地从石头上跳着走。身边的山峰是珠峰的东北侧峰,每逢暴雨,泥石流就从这座山峰上倾泻而下,我们脚下踩的石头就是从上面落下来的,仰头向上望去,块块石头象蘑菇云般在山坡上悬立着,石头大,而支撑石头的仅仅是一簇细长的土柱,太危险了,只要遇到大雨或雷鸣,这些石头就会纷纷坠落。我们继续前行,赶上了前面一批10多外国人,其中有2个是人,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经过3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到达了冰川林地带。

喜马拉雅山脉冰川面积达一万多平方公里,而珠峰下面还孕育着如同水晶宫一般的冰川地貌,其中我们到达的东绒布冰川,以光怪陆离的冰地形构成了迷人的自然景观,是攀登珠峰的途径之地,这里的褶皱冰川在强烈的阳光辐射下,经过了几十年或上百年时间嬗变而成,几十米高的冰凌,象塔,象墙,象撑天巨伞,有的接连在两个山峰之间,象一架巨大的冰桥,烈日直射,叠叠冰峰犹如万剑闪烁,发出眩晕的寒光,实属人类奇观。

要攀登珠峰主峰,必须穿越这些冰塔林,而此时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深约50米,宽约20米的大峡谷,谷内水流湍急,巨大的落差,使雪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我们原地休息,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20多个人中,就我和郑懿两个中国人。大家纷纷寻找穿越峡谷的道路,我和三个青年老外开始攀登东北侧峰,希望能从这座峰上插道去主峰,因为东北侧峰有条小道,曾有人从这里攀登过,我们沿着小道逶迤向上爬。山势越来越陡,活动的石头越来越多,距山顶约有200米处,已无法再走了,这里海拔有6300米,三个老外还在半山腰,从这里向下望去,是万丈深渊,拳头般大小的登山者还在峡谷边受阻,再向上攀,也无路去主峰了。我在寻思着新的出路,如果从这里直线下去,可以直接到谷底,再向上游走100米处溪流最窄,可以穿过,我接着考察此处的地势,石头有活动的也有固定的,更重要的是下面有一段山坡裸露着硬白的土层,看上去是很坚固的地面,上面还凸出几块尖石头,从这里下去应该没问题。
我把身上的包束好,鞋带系紧,开始沿着60度的山坡向下移动,脚踏之处,活动的土石纷纷向下滚落,我必须先把活动的石头蹬下去,脚踩土坑下移,每踩出一个小坑都要试探一下是否稳当,然后才敢放松身体移下去。这样下行了约20米,我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了一道缺口,往下一望,怎么坡度好象变陡了许多,还有那么长的距离,固定石头越来越少,一米之内都没有合适的落脚点,山上连侏草也没有,稍一疏忽,只要一脚踩空,或手抓的岩石活动了,必死无疑,照这样下去,我根本没那么多的体力了,抬头再看山顶,蘑菇云状的石头高高在上,真的到了生命的边缘了。我不能下去,下去肯定是白送命,我要向上攀回去,回去的路才20多米,我要上去,然而要返回又是谈何容易!陡峭的山壁已经没有几块可供攀缘的石头了,由于紧张,我活动量很大,刚向上爬几米,已经气喘嘘嘘了,呼吸也极度困难,腿脚无力,浑身象面条一样酸软,或生或死,一秒种内就能决定,短短的一秒种啊!就能送我到阴曹地府,出游以来的一幕幕象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闪电般掠过。我要尽最大努力争取得到这条生命,于是我慢慢镇静下来,手抓一块岩石开始休息,恢复体力,我四周看了看,没有那三个老外的影子,这时只有靠我自己了,指望谁都没用,平静后的心态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只要我努力了,只要我拼搏了,若天将灭我,那也死而无憾了。我不再想着下面的悬崖,摒弃了其它的杂念,只一心一意寻找适合踩登的物体,一米米向上移动,我双手抓到了一块大岩石,不好,右脚的土坑怎么吐噜了,我是把活石头蹬掉后踩到这个坑的呀,不容我多想,右腿已经悬空了,紧接着,左腿因为失重也脱离了脚踏点,我双手拼命抠着头顶的大岩石,身体在空中晃挡着,完了,肯定完了,6300米的高空中,全靠这两只手了。怎么办,要么探摸新的落脚点,要么用力把身体揪起来爬上来,稳住,一定要稳住,心跳平缓之后,我用尽臂力上攀,膝盖已抵到了岩石,接着用力再一揪,身体也安全着岩了,感谢上苍啊!过了这一关,我充满了自信,小心翼翼地爬完了剩下的十多米,已经到了安全的小石道上了,我还没醒过来,还要向上爬,真是晕了。

我无比宽慰地下了山,老外们还在峡谷边站着,他们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很多人通过望远镜观看到了我在绝壁上的那一幕,为我的生还而感谢上帝,郑懿吓得脸都白了,他说想到了小学时的一篇课文,一个小孩为了追猴子攀到了大船的桅杆端部,惊心动魄的一幕,令人后怕。

我感到饿极了,连吃了三袋压缩饼干,喝了一大瓶可乐,管它呢,撑死算了。
晚上我们回到大本营,来到中国登山协会的基地,里面共两个登协人员和一个藏族工人,其中一位来自首都刘同志邀我们共进晚餐,他们有煤气罐,做了几个热菜,还有罐头制的牡蛎,刘同志提出了一塑料桶二锅头酒,里面泡着从珠峰上采下的雪莲,这桶酒已经没有任何酒精味了,完全是苦涩的汁液,雪莲泡多了,喝吧,就当是保健营养品吧。

我困惑地问刘同志:“在拉萨看到中国人去珠峰的便条满天飞,为什么到这里来的外国人却那么多,而不见中国人呢?”

刘同志说:“中国人穷,雇一辆车五六千元,人多均摊的费用就低,所以大肆贴条找同伴,一辆车塞满了五六个人,外国人很少贴条,两三个人租辆车就来了,甚至一个人就包一辆车;还有的外国人结伴20多个,从尼泊尔入境,行李和厨具都用大卡车拉来,在珠峰游玩10多天返回,当然他们得交一定的费用,严格地讲,到珠峰旅游,只能到绒布寺看珠峰,不能再前行了,因为珠峰是一种神圣的资源,到大本营或登山,得交资源登山费的,20个老外到大本营登山游玩一个月,大约得交几万美金;前几天有四个人登峰去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8300米了。”

吃完饭,我和郑懿回到帐篷,天色还早,我们就在帐篷里唱歌,第一首是国歌,连唱几遍,接下来又唱了《一条大河》、《信天游》、《团结就是力量》、《我们走在大路上》、《陈真》和《霍元甲》主题歌等,想起什么唱什么,象《心太软》、《水中花》这样的歌曲由于太软太弱,不适合在这里歌,这里需要的是激昂豪迈的歌声。
我们最爱唱的还是崔健的那首《假行僧》:

我要从南走到北,
还要从白走到黑。
我要人们都看见我,
但不知道我是谁。
假如你看我有点累,
就请你给我倒碗水。
假如你已经爱上我,
就请你吻我的嘴 。

随着我们的歌声,附近几个帐篷里也传来了阵阵悠扬的歌声,还有女高音呢!酷似唱法,声音震颤极了,当我们听到有人唱日语歌曲的时候,就一起大声唱起了《铁道游击队》和《风在吼马在叫》等抗战歌曲,唱完后我们就从内心深处发出了畅快淋漓的大笑,舒服极了。